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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六八章 案宗(兩章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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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雪懷看著柴晏,怔了怔,忽然意識到柴晏一定也收到了重要消息,她問道:“琉璃帶回了什麽消息?”

“嗯,自從周利死後,龐志俠便沒有走出過縣衙大門,昨晚琉璃翻墻進去,見到了他。”

柴晏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我好像從未對你說起過龐志俠這個人。”

“對,你沒有說起過他,我也只知道他是刑部的。”顏雪懷說道。

“龐志俠並非兩榜進士出身,他現在是正七品,但是他在來刑部之前,是個捕頭。”柴晏說道。

顏雪懷微微吃驚,捕頭是吏,不是官,根據大魏朝的吏制,除非此人立下大功,否則從吏到官,比登天還難。

“他立功了?”顏雪懷問道。

“是的,他接連破過十幾宗大案,被破例調到刑部,在刑部磨上一兩年,只要不出差錯,便會外派刑部在各地的清吏司,一個主事穩穩的,運氣好的話,說不能能做到郎中。”

柴晏伸手去拉顏雪懷的手,剛剛的語氣太過嚴肅,他必須要緩和一下,面前的是自家媳婦,不是他的下屬。

顏雪懷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,等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龐志俠有個不為人知的本事,他的耳力超過常人,隔著一道墻,他能把隔壁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。”

顏雪懷眼睛亮了:“他在縣衙裏聽到什麽了?”

“這幾日他在縣衙裏,表面上是在查看歷年案宗,實際上他沒有閑著,他一直懷疑,除了死去的獄吏和獄卒,縣衙裏一定還有人參與了陳大鐵的案子。他也確實查到了。

他是京城派來的人,所以武知縣對他非常敬重,龐志俠可以隨便出入案宗房,甚至可以在案宗房裏一坐便是一日。”柴晏的眼睛亮晶晶的,帶著笑意。

顏雪懷勾起嘴角;“能夠隨便出入案宗房,還真是敬重啊。”

“所以龐志俠也越來越隨意起來,先是讓人把一日三餐全都送進案宗房,後來又讓人到街上買了炸鵪鶉,炸鵪鶉下酒,案宗上面沾滿了油印子。

到了前天,他索性變本加例,吃得更多,喝得也更多,於是他喝得酩酊大醉,在案宗房裏呼呼大睡起來。

他這個七品官是從捕頭提上去的,而他的捕頭則是從捕快做上來的,說起來,他和這縣衙裏的很多人,都是一樣的出身,只不過他的運氣好,得到了上鋒的提攜而已。”柴晏笑著說道。

顏雪懷也笑了:“福平縣衙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?很好啊。”

“的確很好,喝醉後的龐志俠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音。”柴晏終於說到了重點。

原來,龐志俠喝醉後,負責監視他的一名衙役立刻報告給武知縣,武知縣隔著虛掩的窗戶看了一眼,便去了隔壁。

武知縣的小舅子名叫範長慧,武知縣來福平上任,範長慧跟著一起來了福平,在縣學裏做了教書先生,但是龐志俠已經暗中打聽過,範長慧明面上只是一個教書先生,實際上他才是武知縣最信任的手下,武知縣經常讓範長慧替他做事。

裝醉的龐志俠,聽到了武知縣和範長慧的對話。

範長慧告訴武知縣,那家人已經找到並且處理幹凈,讓武知縣放心便是。

接著,武知縣惡狠狠地說道:“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,別怪我心狠,你,連同你姐姐,一起給我滾!”

範長慧陪笑說道:“姐夫您放心,不會再有下一次了,保證不會了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武知縣又道:“等京城的這位走了,你也不要留在福平了,讓縣學給你出份薦書,你換個地方教書,走得越遠越好,我總覺得不踏實,對了,王記茶館後面死了的那兩個人,查到身份了嗎?”

範長慧說道:“還沒有查到,客棧裏的人說,那對主仆講得不是官話,出手也很摳搜,若說他們和縣衙裏的這位是一起的,我覺得不像。”

武知縣道:“不是一起的,那他打聽陳大鐵的事做甚?他不講官話,不代表他不會講官話,那些京官有幾個是京城本地人,他們為了隱藏身份,講幾句家鄉話不行嗎?”

“姐夫說得極是,我聽您的,等這位走了以後,我馬上離開福平。”範長慧說道。

武知縣又道:“還有,別怪我沒有提醒你,焦家兄弟不是什麽好東西,你還是少和他們來往的好,我讓你離開福平,也是為了讓他們找不到你,想想這次的事,死了多少人了,真若是被查出來,你別想我會保你,我第一個就把你交出去。”

“是,是,姐夫教訓得是,這次之後,我一定走得遠遠的,讓他們找不到我,決不會連累姐夫。”範長慧說道。

以上這番話是龐志俠口述給琉璃,琉璃又轉述給柴晏的。

另外,雖然龐志俠看到的案宗,都是被精挑細選之後的,但是龐志俠還是在其中一份案宗裏,找到了一個姓焦的名字。

原本龐志俠並不知道姓焦的是誰,他在聽到武知縣與範長慧的對話之後,想起好像在一冊案宗裏也見到過姓焦的名字。

他便找了找,果然沒有記錯,大約四年前,在福平和白秋、黃縣的交界,所謂的三不管地帶,接連發生過幾起搶掠過路人的案子,因為是發生在三縣交界處,不好劃分,便以受害者是從哪裏來的,便把案子歸到哪裏,黃縣來的歸黃縣,福平的歸福平,白秋的歸白秋。

這當中只有一個被害人,是來福平做生意的行商,他在福平做完生意,便從福生出發返鄉,路過三不管地帶時遇到搶劫的,人受了重傷,錢財被搶掠一空。

因此,只有這個案子,在福平縣衙有案宗,而當時發現受害人的,便是一個姓焦的人,他也是此案的唯一證人,這個人的名字叫焦文智。

而這個案子的受害人,當時雖免於一死,可是受傷太重,挺了兩天,最終還是死了。

姓焦的並不多見,龐志俠沒有證據能夠證明,這個姓焦的就是武知縣口中的焦家兄弟之一,因此,他只是把他的發現一並告訴了琉璃。

聽到焦文智這個名字,顏雪懷樂了。

焦文智,不就是二癩子嗎?

一個村子裏公認的混子,巴巴地跑到一百多裏外的三不管地帶,見義勇為了一把?

顏雪懷笑道:“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個二癩子,但是我深深地懷疑,二癩子十有八、九也是劫匪之一。”

柴晏點頭:“據焦文智所說,搶劫的有四名魁梧大漢,當時他藏在草叢裏,親眼看到這四名大漢砍死了受害人的兩名小廝,砍傷了受害人。

而那名受傷人,從被發現直到他死,他都在昏迷中,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。

因為在這個地方接連發生了幾起案子,而焦文智是唯一的目擊者,所以三地通氣之後,讓畫工根據焦文智的描述畫了四人的肖像,並上報府衙,下發了海捕公文,這四名巨匪至今也沒有抓到。”

顏雪懷笑著搖頭:“所以這幾宗案子,便是以兇手尚未歸案,掛了起來?”

“是啊,可笑荒唐吧,三位知縣,三位通判,三個縣的捕頭和捕快們,被一個二癩子耍得團團轉。”柴晏神情嚴肅,朝廷徹查刑獄刻不容緩,還不知道有多少案子,以這種可笑的方式變成了懸案。

顏雪懷嘆了口氣,道:“現在就是不知道,陳大鐵為何要到天牢裏去避禍,若說這些殺人越貨的案子和他有關系吧,可又不像,你看衙門根本沒有懷疑過他,再說,從現在的線索來看,陳大鐵除了欠下賭坊的一百八十兩以外,也沒有其他能讓他逃避的理由啊。

莫非他是王太監幹兒子的事,被人發現了?”

最後一句話說出來,兩人全都沈默了。

陳大鐵究竟是不是王太監的幹兒子,這還只是他們的猜測。

王太監的五個幹兒子裏面,有一個是福王的兒子,那麽另外四個呢,他們又是什麽身份,真的只是王太監收養的孤兒嗎?

“對了,你說範長慧處理幹凈的那家人,會不會就是給陳大鐵替死的那人的家人啊?”顏雪懷問道。

柴晏點頭:“我也是這麽認為的,這些做白鴨的,大多都是窮苦人家,家裏急需銀錢救命,當年他去替死,他家裏的人定然得了一筆錢,然後帶著錢離開了福平,現在陳大鐵的案子又被提了出來,武知縣便讓範長慧去處理了那家人,哼,不留下活口。”

“也不知道那家人死在了何處,唉。”顏雪懷嘆息。

柴晏說道:“陸錦行和鄔二差不多明天就到了,他們到了以後,我會讓他們先進城,正大光明地進城。”

顏雪懷有些困了,今天她奔波了一天,若不是要和柴晏商議,她早就去睡覺了。

她打個哈欠,對柴晏說道:“我困了,我們睡吧。”

柴晏愛憐地輕撫顏雪懷的俏臉,柔聲說道:“讓你跟著我受苦了。”

柴晏早就後悔,不該帶著顏雪懷一起出來了,自家香菜本應留在京城的,被岳母寵著,有小姐妹陪著,想逛街就逛街,想賴床就賴床,而不是像現在,跟著自己一路奔波。

顏雪懷已經閉上了眼睛,聽到他這麽說,長長的睫毛動了動,含糊不清地說道:“唔,我喜歡,喜歡......”

柴晏心中溫暖,覆身過來,在那張俏生生的睡顏上親了親。

次日上午,陸錦行和鄔二公子便到了馬家集。

武知縣便讓範長慧去處理了那家人,哼,不留下活口。”

兩人風塵仆仆,武知縣便讓範長慧去處理了那家人,哼,不留下活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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